当前位置: 放大机 >> 放大机前景 >> 自制花盆裱字画冲洗照片艰苦奋斗年月的
许志杰闲下来的时候就去找事做,想起艰苦奋斗、物资短缺时期曾经做过的那些有意思的手艺活,不知现在还能不能拿起来。第一样是自制水泥花盆。生活在农村的人对于田间地头野坡上的小花小草有一些怜悯之心,总想把它移到家里得到自己的呵护,美化一下农家小院。我亦如此。不过还有个想法,就是看见人家院子里用花盆栽种的花草,感觉非常好看,眼馋和羡慕那个粗粗拉拉的花盆。见邻居一位在煤矿做泥瓦匠的爷爷用水泥做花盆,偷偷学习,掌握了几个关键技术点,到供销社买了几斤水泥,从街上扫了沙子,加在一起搅拌,用泥巴做了个花盆模子,将水泥抹到模子上……其实工艺就这么简单,但这一次花盆制作失败了。经过技术分析找到原因,泥巴做的模子太软,不能承受水泥之重,出现瘫软,致花盆变形。问题找到了,再试果然大获成功,自己亲手制作的第一个水泥花盆诞生。移栽一株绣球花,端放在自己用砖砌的花墙上,摇曳秋风里,花开我家园,怎一个得意了得!后来我的水泥花盆越做越好,大小、形制各异,有的还亲笔题字,写上诸如花开富贵之类的词语,有模有样。第二样是自己裱字画。读大学时班里有几个书法和画画功底很硬的同学,经常写写画画,把全班的艺术气氛鼓噪起来。我小的时候写过大仿,不算有功底,但也晓得毛笔执法,便也跟着凑热闹。字写得不怎么样,却寻思着裱起来,感觉裱一下会更好看。简单询问了装裱字画的工序和所需材料,几个同学就动手开始裱字画。需要买的材料其实只有那种硬挺的画素描、速写用的纸张,其他诸如糨糊,自己动手用白面打,再就是需用一把干净的笤帚平整画面。那种硬纸,百货大楼有;学生宿舍不能生火打糨糊,拿着白面去住在校园筒子楼的老师家打。工序如下:先根据字画大小裁剪硬纸,字画一般要比硬纸小些;把裁好的硬纸平整地铺在宿舍的写字桌上,用一把笤帚蘸着糨糊均匀地涂在硬纸上,糨糊一定不能用量过大,一定要涂抹均匀;然后将宣纸字画轻盈地铺在涂了糨糊的硬纸上,端正、悉心,用手轻而再轻地把宣纸粘在硬纸上面;之后用一把干净、柔软的小笤帚,也是轻而又轻地从一头扫到另一头,也可轻轻地拍打宣纸。这道工序既不能快,又不能慢,快了会把宣纸弄破,慢了则导致糨糊干了、硬了,形成颗粒状,黏合效果差,画面疙疙瘩瘩。经过几次实践,我们的裱字画水平提高很快,到毕业时已轻车熟路,画到裱来。裱过的字画加上轴,可卷可挂,有形有样,班上的书画展很多都是这样土法上马,自己动手解决的。第三样是自己冲洗照片。我读大学的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能有个照相机那是了不得的事。我家的海鸥牌相机是父亲专门给从事美术工作的哥哥买的,平时都放在哥那里。上了大学有些需要记录的活动,像出去实习考察,我们去过曲阜、泰山、鲁西南、北京等地。父亲托人把相机捎到学校,我用完了再托人捎回去。那时候的海鸥牌相机是全手动,对焦、调光,不好操作,拍出的照片好孬不知,等冲出胶卷才能见分晓。冲胶卷要去照相馆,不便宜,假若再洗印照片就更贵了。于是想自己动手冲洗胶卷、印制照片。冲洗照片比装裱字画所需材料多不少,暗袋、剪子、药水、计量器具,最重要的是显影液、定影液和相纸。暗袋没有,找个晚上,把灯关上,捂在被窝里,比暗袋还黑;剪子,这个可以有;药水计量器具,用眼药瓶代替;显影罐没有,打饭的搪瓷碗可代替。其他的都要买。先在被窝里把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抽取卷轴,放到搪瓷碗里,用自来水冲洗,然后倒掉自来水,加上显影液,双手抱着搪瓷碗在被窝里晃来晃去,半分钟左右显影结束,再用自来水冲洗,加定影液,摇晃十多分钟,影像定格,胶卷的冲洗完工。胶卷冲洗出来之后是往相纸上印相,需要强光将胶片上的影像通过照射打到感光相纸上,通过显影剂漂洗出相纸上的照片,最后定影、水洗、成片。没有放大机,照片只能如胶片大小;不会彩色印片,只能洗黑白照片,又小又黑。但是,它记载着我们那个青春勃发时代的模糊记忆,实属珍品。除了这几样说得上的手艺活,那会儿经常自力更生,克服物资短缺的种种难处,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整修小院,用老屋坍塌下来的青砖在院子里砌出一片花墙,形成一个不大但很美的小花园,种上几种花草,栽上几棵小树,原本的旧屋品质得到提升。我在屋檐下用国槐树种培育的一棵幼苗,现在已是参天大树,根深叶茂,好不喜人。还曾跟姐姐一起粉刷房子,用砖铺地面,而且这个手艺一直带到工作之后。单位分了福利房,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粉刷房子,用地板革铺地面,居住起来相当带劲。是不是很像一部个人艰苦奋斗史?那年月的人们确实有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那么多困难,举手之劳便化为现实之用。谁家不备着剪子、铲子、锤?需要时拿出来派上用场,三下五除二,方便极了。这几年,去日本和德国时,看到手工工具,忍不住买了一些带回来,畅想一个庞大的手工艺规划,做花盆、冲洗照片、装裱字画,还想做家具、装房子,甚至制作自己喜欢的蒸汽机火车头模型。马克思说劳动创造了人,我们的祖先为此付出艰辛劳动,后辈诸人万不能废了先人之功,在劳动中创造美,当是人类孜孜追求、生生不息的终极目标。尤以现在深陷各种电子产品中的孩童为例,劳其筋骨,动手动脚而不是指手画脚,为学堂与人生之必需的课程。回头想想那时候的手工艺作品,实在过于笨拙粗犷、歪七扭八,难以说得上称心快意之“作品”。但在经济条件相对较差、囊中十分羞涩的艰苦岁月,也不失为人生初始一段美的历程,是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滋生。如今重拾这几样放下几十年的手艺活,其实用价值和审美情趣与早年所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另辟蹊径,插上理想的翅膀,省下买花盆、装裱字画、冲洗照片的钱,养花、写字,让老“海鸥”重装出发,让曾经的宝贝焕发青春,说不定还能发现自己年轻时的一些影子,那就不是钱能买到的美的绝大收获了。想起柏拉图的话,“有益的就是美的。”高人自有高论,他还说:“美就是有用的、有益的、有能力产生善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有用、有益、有善,我等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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