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放大机 >> 放大机优势 >> 日本摄影集史19561986连载
原创翻译:陈晓杰蚂蚁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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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翻译自《日本写真集史-》
序言
金子隆一
“听说交给你,可以保管得更好一些”,牛肠茂雄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摄影集交给了我。
本书中收录的摄影集,是由同一个人历经40年搜集整理而成的。
这位收藏家名叫金子隆一。
金子隆一是位与众不同的摄影史学家。他现在是东京都摄影美术馆的专业研究员,也是众多摄影展的策展人,他还在一座始建于江户时代的寺院担任第三十二代住持。他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摄影集收藏家,日本国内外的影集、影志、影展目录等藏品足有2万册之多。
有时他会在新书发布的时候专门赶去书店,有时会为了找一本摄影集,在旧书店里搬个梯子爬上爬下,有时摄影师本人还会在影展现场亲手把书交给他。年轻的时候他常常和摄影师朋友们在一起翻阅这些摄影集,滔滔不绝地一直聊到天明,仿佛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每一本摄影集里都一个故事、一段难忘的时光。这些藏品是金子隆一伴随着摄影一同走过的足迹,也是一部生动的“日本当代摄影史”,讲述了在战后的日本,摄影是如何复苏、发展,并迎来黄金时代的。
本书的序言将为大家讲述,金子隆一是如何邂逅和收藏摄影集,并成为当代著名摄影史学家的。
用黑色泛蓝的油墨凹版印刷的照片,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和冲印的相片相比也毫不逊色。一页页书卷、一组组影像构建而成的宏大世界,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在高中图书馆随手翻看滨谷浩的《背面的日本》(年,新潮社),是我17岁第一次和摄影邂逅的瞬间。
滨谷浩《背面的日本》(年,新潮社)
我出生在东京都谷中的一座寺院里。父亲是寺院的住持,也是业余摄影师。所以从我懂事开始,就已经在摄影师的身旁耳濡目染了。记得那时家中有间摆满了放大机和显像设备的简陋暗室,而我从小就会翻看父亲买的摄影杂志。六十年代中期摄影杂志特别流行,正在读高中的我常常废寝忘食地阅读《相机每日》,森山大道的《日本剧场》和立木义浩的《堕落天使》等作品经常登上杂志的封面。特别是年连载的东松照明的《环绕我们的海》,现在回想起那份杂志的封面,依旧印象深刻。
《相机每日》
后来我还是决定要继承住持的衣钵,并考入了指定的大学以取得加入该宗派的资格,但专业却是地理学。我从高中时就开始参加摄影社团,一直坚持到大学毕业。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学生们的业余爱好而已。
六十年代后期,学生运动在日本方兴未艾。正在读大学的我,和同学们一样时常上街游行。大学摄影社团内部的政治热情也很高涨,于是就和其他大学联合建立了“全日本学生摄影联盟”,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领导这个联盟的,是以策划“十人之眼”影展而知名的摄影评论家福岛辰夫。每年,联盟都会把各大学摄影社团的新人召集在一起,用幻灯片授课。当然,我也曾作为一年级新生参加过。课程中有对当代摄影发展趋势的解读,还会介绍罗伯特弗兰克、威廉克莱恩、艾德范德艾尔斯肯、爱德华韦斯顿等外国摄影大师,以及东松照明等重要的日本摄影家。其中,我非常推崇威廉克莱因的《纽约》(年,ditionsduSeuil)。这本《纽约》,正是我的摄影集中最值得纪念的第一号藏品,记得那是年在外语书店花了2,日元购买的。
威廉克莱因《纽约》(年,ditionsduSeuil)
几乎在同一时期,我还在名古屋买到了细江英公的《男人和女人》(年,CameraArt社),然后马上预约了刚发售的森山大道的《日本剧场写真帖》(年,室町书房)。其他还有在外语书店购买的罗伯特弗兰克的《美国人》复刻本(年,Grovepress)、内森莱昂斯策划的《面向社会景观的当代摄影师》展览目录(年,HORIZONPRESS),以及盖瑞温诺格兰德的《动物》(年,MoMA)。我的兴趣从“拍摄”照片转移到“鉴赏”照片,就是从大学入学时开始的。
大学毕业后,我继承了家业。不过父亲作为住持常常外出,母亲早已经过世了,而妹妹还是学生,于是我暂且留在寺中“看家”。对于从未受过专业摄影教育的我来说,这段时光对学习摄影是非常有意义的。由于不能外出去观看影展,因此只能通过在家翻阅摄影集来鉴赏照片。我之所以会收藏和研究摄影集,这样的家庭情况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时有一本摄影集彻底改变了我。罗伯特弗兰克的《我手上的诗句》(年,邑元舍。版权页中写明年发行,实际却是在年前后发行的),在日本《读卖新闻》刊载了出版声明,但定价是7,日元,按当时的货币价值来算是很昂贵的。威廉克莱恩的《纽约》是2,日元,《面向社会景观的当代摄影师》是1,日元,罗伯特弗兰克的《美国人》也只是1,日元左右,细江英公《男人和女人》的二手旧书不到日元,森山大道的《日本剧场写真帖》是日元。摄影集的行情就是这样的,定价7,日元有些不合乎常理。我现在还记得,手里攥着1万日元,下定决心去邮局汇款的情境(这本书是通过预约邮购的)。
罗伯特弗兰克《我手上的诗句》(年,邑元舍)
让我惊讶的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这本摄影集的编纂和发行人元村和彦先生竟然特地登门来送书了,“摄影集正式出版了”,在我诚惶诚恐地一番寒暄之后,他笑着说:“没事的,和邮寄比起来,还是我坐地铁送来更放心”。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本摄影集,元村先生这样答道:“因为当时我想要一本新的罗伯特弗兰克的摄影集,于是就去找了弗兰克。其实只要一本就足够了,不需要冲印在相纸上的作品,只要一本印刷成册的摄影集就可以。为了能做成这一本书,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因为我想要的就是这一本。不过,印刷品不可能只做一本的,所以我想做个三百本或者一千本,可以留给喜欢它的人”。
从那以后,我在摄影集收藏家元村先生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他不仅把购买摄影集的书店介绍给我,还常常带我一起去看影展,甚至带我去家里,将珍贵的摄影集拿给我看。这么说来,带领我进入摄影集的世界,收藏摄影集的,正是元村先生和他的这本《我手上的诗句》。
日本摄影家协会编纂的《日本摄影史-》(年,平凡社)的出版,对我的影响也很大。这本摄影史一直回溯到了江户幕府晚期,旨在系统化地描绘出日本摄影的全景。与这本书的邂逅,让我迷上了日本摄影的历史,自此,便开始四处收购新版摄影集、《朝日相机》和《相机每日》的往期杂志、其他的旧摄影杂志,以及市面上很少见的老照片。
受《日本摄影史-》的影响,着手去发掘和考证历史的人当然不只是我一个。在那些正在探索摄影全新表现形式的摄影家中间,也引发了更深刻的思考。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摄影家们以新宿为中心,积极地开展研讨会和独立展览等活动,以此来探索摄影全新的表现形式。年3月,独立展览《棱镜》开幕。揭幕的首场展览便是桑原甲子雄的《东京幻视》。虽然和桑原先生只是初次见面,但我们却一见如故,攀谈了很久。桑原先生是战前《摄影时代》杂志著名的业余摄影师。我早已读过在旧书店买的《摄影时代》,所以和桑原先生有许多共同话题。我在《棱镜》展上遇到了很多人。包括谷口雅、平木收、石内都、筑地仁等同辈摄影师,还有已成名的东松照明、森山大道、深濑昌久、荒木经惟等摄影家。
那段时间,我和同辈的年轻摄影师有过很多交流,都是关于摄影历史和我收藏的摄影集。李弗里德兰德的《照片》(年,HaywirePress)出版时,大家都说:“拍得真好啊,这个。”一起看刘易斯巴尔茨的《帕克城》(1年,Aperture)时又会问:“你觉得怎么样,这张照片?”我把摄影集给他们看,他们自己拍摄的照片拿给我看。在某种意义上,我作为一名摄影集收藏家和他们建立起了平等的关系。
说到我看待摄影的立场和思考摄影的原点,抛开以上这些七十年代的经历是无从谈起的。正是在那时,我通过俯瞰摄影的历史,更好地把握了摄影表现形式的全貌。从日本国内外的摄影发展趋势来看,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也是非常重要的时期。被称为日本摄影史拐点的《摄影年——日本人摄影表现的历史》展览(年)成功举办,《日本摄影史-》也编纂完成。以《日本摄影史-》的编纂委员多木浩二、中平卓马和森山大道为核心创刊的《PROVOKE》,提出了“照片是什么”的宏大问题,将国外“社会景观”的新思潮带入了日本。可以说这个时期是深刻改变日本摄影观念框架的过渡期。正是在此时,我也从“拍摄”照片转向了“鉴赏”照片,颠覆了以往对摄影的认识。我通过摄影集、摄影杂志和老照片等各种媒介,接触到了森山大道那样的前辈、弗里德兰德等外国摄影家,还有籍籍无名的同辈摄影师的大量作品,我发现只有将这些作品并列摆放在一起“鉴赏”,才能更好地把握摄影表现形式的全貌。
无论日本还是海外,都在这段黄金时期出版过大量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摄影集。在美国,新研发的被称为“石板影调”的胶板双色印刷,让戴安阿勃丝和爱德华韦斯顿的摄影集能够以前所未有的高品质印刷出版。另外,纽约近代美术馆刊发的沃克埃文斯的摄影集,和美国光圈出版社发行的保罗斯特兰德的两册摄影集,都采用了四周留白,下方注明标题的新版式。日本人一直认为只有原版冲印的照片才能被称之为摄影作品,而这种全新的表现形式颠覆了传统的观念。
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摄影集不只成为了我个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表现媒介在那个时代都是备受重视的。面对“照片是什么”、“照片的历史是什么”等深刻的问题,摄影家们用自己的作品,集中展示出了他们探索摄影表现形式的历程。这段时期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摄影家,从细江、奈良原一高、东松等VIVO组织成员,一直延续到了森山、荒木、深濑等年轻一代。这本书中收录的摄影集,之所以是从滨谷浩的《雪国》(年,每日新闻社)开始,到深濑昌久的《鸦》(年,苍穹舍)为止,和这段历史也不无关系。那时我正在努力探究摄影表现形式的全貌,与此同时,日本摄影的潮流也正处于转折的过渡期,因此我才选出了这四十余册六十至七十年代的摄影集。
滨谷浩《雪国》(年,每日新闻社)
深濑昌久《鸦》(年,苍穹舍)
这一时期创作的摄影集,似乎都隐含着强烈的“我是摄影家”的情绪。电影和文字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只有照片,而且只有将很多张照片组合在一起制作成摄影集才有这样的表现力。于是,全新的摄影表现形式和各种不同风格的摄影集便应运而生。
为了展示出摄影集的广度和深度,我在这本书中不仅列举了著名的摄影家,还有商业摄影师和籍籍无名的业余摄影爱好者。至于体裁,有纯粹的摄影集、迷你的绘本,还有小说配图的文学作品。另外关于策划编辑、出版社、设计师和出版信息等摄影集制作流程的相关要素,我也是精挑细选的。可以说,这本书很好地表达出了我在七十年代领悟到的“将所有照片并列摆放在一起才能把握摄影全貌”的理念。希望这本书能够为读者提供全方位的视角,更好地了解摄影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历史性演变,以及摄影集表现形式的多样性和可能性。
END
译者
陈晓杰
关于《日本写真集史-》
至年代,得益于在设计、印刷技术和材料方面的快速进步,摄影书取代了照片,在日本成为一种流行的艺术传播方式。
本书收录了这一黄金年代的40本摄影书,每册书都有一篇基于长期采访而成的文章,包含当时的制作经过,和只有制作者们才知道的背后的故事。本书也探索了摄影书是如何成为日本摄影中的一种重要形式,以及这种这种形式的独特性如何帮助塑造了当时的摄影思想。了解日本摄影书成为了解独特的日本摄影文化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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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蚂蚁蚂蚁蚂蚁
原标题:《《日本写真集史-》连载1-序言金子隆一》